面向生活的德国劳动教育

——以德国巴符州“日常文化 • 饮食 • 社会”课程为例

李凯媛

（浙江大学）

［摘 要］：德国劳动教育通过分年段、多形式、跨学科、贴近社会生活的课程形式，培养中小学生的生活技能和劳动价值意识，并采用高度对应于培养目标的评价方式来考查学生的能力水平，对我国中小学劳动教育的课程设计与实践开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劳动教育 中小学教育课程 德国教育

一、德国中小学劳动教育目标

劳动教育是德国教育的重要传统之一。经过长期的教育实践和理论探索，德国已经建立起了较为完善且颇具特色的中小学劳动教育制度。德国中小学的劳动教育有以下三层目标。第一，加强专业认识，即通过开展劳动教育，使学生了解关于劳动、技术、经济、职业等多方面的相关知识，帮助学生充实相关知识、建立知识体系。第二，培养相应的能力，即通过开展劳动教育，培养学生的独立生活及有效参与社会公共生活的能力，要求学生将包括分析、沟通、评价、行动和解决问题在内的能力，以及有关的经济、技术和社会知识应用于个人生活、社会生活之中。第三，启发思维，培养责任感，即通过劳动教育，启发学生的思维，让学生认识到劳动对于经济、社会、技术发展等的重要价值，引导学生认识世界，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意识，让学生在了解世界的基础上，进一步思考该如何应对不断变化的潮流进程中所存在的潜在风险。

总体而言，德国的中小学劳动教育在个人发展层面，要求培养学生对劳动价值的认识和理解，发展学生技能，引导学生进行职业选择；在国家发展层面，要求劳动教育能满足社会现实需求，培养一批适应社会发展的人才。

二、德国中小学劳动教育的实施：以巴符州“日常文化 • 饮食 • 社会”课程为例

巴符州是德国各联邦中教育质量最高的州之一，其劳动教育极具代表性。其中，巴符州“日常文化 •饮食 • 社会”课程面向 7~10 年级的学生开设，内容涵盖了中学生在社会生活中可能遇到的包括饮食文化、健康与安全、购物消费、活动设计、时尚欣赏等在内的诸多相关问题，旨在通过课程学习和在日常生活场景中的亲身实践，培养学生的行动能力、方法能力、分析能力和评价能力（巴符州颁布的《经济 / 职业与就业指导教学大纲》）。

1.问题导向的劳动课程设计

德国巴符州的各类中小学校主要通过综合性项目的形式，综合多个与劳动学相关的学习领域，为学生提供劳动教育。劳动课程往往从真实的社会生活问题出发，通过问题的发现创设劳动情境，且最终指向学生社会生活能力的发展。

以“日常文化 • 饮食 • 社会”课程的“营养配置、膳食制作与食用”单元为例（详见下页表 1），课程将巴符州劳动教育教学大纲所要求的 9 个相关知识点，落实为 15 个真实问题。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将根据教材并结合学生实际情况丰富劳动情境的设计，从而唤起学生的学习热情，让学生更好地投入到问题解决之中，以培养其相关能力。例如，在学习“设计膳食”一课时，教师在带领学生针对“我应该如何设计一餐饭”这一核心问题进行思考前，需要进一步对问题情境进行说明，如是为即将举办的家庭聚餐、公共聚会设计膳食，还是为个人的假期生活设计膳食等，从而激发学生的探索兴趣，促使学生以解决问题为目标对膳食金字塔、营养搭配等营养学相关知识进行学习，并对食物搭配和食物制作进行操作练习。整个学习过程高度强调学生在问题解决过程中的情感体验和实践行动，最终实现学生个人生活技能的锻炼和劳动价值意识的培养。

2.超越体力劳动的课程内涵

除了以问题为导向创设劳动情境外，德国劳动教育课程更是以问题为线索对解决问题过程中可能涉及的多门学科知识进行了有效整合，以解决问题而非学科知识的划分方式，使劳动教育的多学科互动特点更为显著，也使得劳动教育进一步指向学生的真实生活需求。在此基础之上，德国劳动教育不仅强调物质上的体力付出，更要求教师在专业理论的支撑下引导学生掌握劳动技巧，并展开对生活中相关问题的更多思考，使得学生的劳动呈现出“专业性”劳动和“反思性”劳动的特点。

例如，“营养配置、膳食制作与食用”单元就整合了劳动学、数学、物理学、农学、生物学等多门学科知识要点（见表 1）。在这一单元的学习过程中，教师带领学生学习并掌握如厨房保洁、刀具使用、食品称重、食物采购与储存等相关技能。但在学习具体的操作技能前，课程还设计了饮食传记环节，要求学生记录

自己的饮食生活，在小组或全班范围内对自己的饮食传记进行展示，并尝试分析自己饮食习惯的形成原因、寻找个人饮食模式和营养需求之间的矛盾。这一环节的设置不仅仅是为了吸引学生的学习兴趣，更是为了帮助学生有效组织自己过去关于饮食生活的经验。该课程的《能力获取指导原则》明确指出，课程的起点是学生的生活环境、学生在日常生活中获得的经验和预备知识，教学和学习的过程设计必须以学生的个人经验为基础。但是，学生在日常生活中获得的经验知识往往是偶然的，因而当教师采用“饮食传记”的方式要求学生记录、回顾自己的饮食习惯并进行理性分析时，学生能借助这一方法有序组织并反思自己的已有经验和主观认识，使之后的学习成为在对经验和主观认识进行检查和反思中实现进步的过程。

除了学习具体的操作技能外，教师还根据教材带领学生了解饮食文化的相关知识，引导学生深入思考有关饮食文化差异等社会学相关问题，并将这一要点

落实于宴请宾客和家庭聚餐的餐饮准备等真实情境需求中。同时，出于对学生真实生活的关注，教师可根据需要，将课程的讨论范围从饮食生活延伸到更为一般的社会生活。如在讨论饮食差异的过程中，教师可进一步引导学生对宽容、保护少数群体等一般性的社会议题进行理解，从而培养学生的同理心。

3.目标导向的课程评价

德国中小学劳动教育的评价方式多样、方法灵活，不同州所采用的具体评价策略也不尽相同。但总体来看，课程评价与劳动教育目标高度统一。以加强专业认识、培养学生能力、增强责任意识为主要目标的德国劳动教育，在课程评价上大多以过程性评价和写实性评价为主，着重考查学生的动手操作能力、小组合作能力等。例如，在“日常文化 • 饮食 • 社会”课程中，学生们会在不同主题下开展多种多样的项目活动，教师们则需要计划、组织、开展和评估项目活动。巴符州教育、青年和体育部在官网上发布的样本课程就包括“学生早餐活动”“社区疾病预防和急救宣传”“纺织品回收再造”“有关化妆、彩妆演变的展柜设计”等项目活动，课程将从学生项目工作的策划、合作和成果等方面对学生能力发展情况进行评价。

在德国，劳动教育的评价成果在学生的毕业升学成绩中也占有一定地位。在巴符州，劳动教育成绩是中等学校毕业考试成绩的构成部分之一，分为笔试和操作性考试两个部分。其中，操作性考试十分重视学生真实问题的解决能力，要求学生完成一项包含前期规划、中期实施和最终展示的项目工作，成绩并不是由一次性考试成绩所决定的，而更注重过程性评价。操作性考试的全过程通常需要近二十个课时。

三、德国劳动教育对我国的启示

劳动教育是我国教育领域的一项重点议题，如何高效开展劳动教育，有效推进五育并举是近年来教育政策改革的重点内容。教育部印发的《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对于初中学段的劳动教育要求为“兼顾家政学习、校内外生产劳动、服务性劳动，安排劳动教育内容，开展职业启蒙教育，体会劳动创造美好生活，养成认真负责、吃苦耐劳的劳动品质和安全意识，增强公共服务意识和担当精神”等内容。无论是培养劳动技能还是开展职业启蒙教育，我国劳动教育的育人目标与德国劳动教育的育人目标在本质上有相近之处，是以如何有效开展劳动教育教学实践，德国中小学的劳动教育经验或可为我们所用。

1.加深劳动教育理解，关注学生实际需求

在德国各州开设的劳动教育课程中，大量课程都关注了现实世界的真实劳动问题并根据学生的身心发展情况进行了分段设计。课程旨在提升学生生活能力，培养学生必备技能，引导学生思考劳动问题与职业选择。我国的劳动教育课程要求增强学生“家庭责任意识”，培养学生“社会公德意识”和为学生提供“初步的职业体验”，都是与个人的真实生活密切相关的话题。在设计课程时，教师决不能忽视学生的真实生活需要。如何挖掘学生生活中的劳动问题，对问题进行解构，进而建立起一个能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持续对个人生活进行检查和反思的劳动问题情境，对提升劳动教育课程效果至关重要。

此外，我国基础教育阶段的劳动教育作为连贯实施的教学课程，在进行劳动教育设计时，也应注意到中小学生身心发展的规律性、阶段性，并依据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提供相应的劳动教育内容，既不能脱离学生的真实生活经验，也不能长期重复同一内容的单一层次。例如，同样是学习种植技能，针对一年级学生与针对初中学生的课程内容和要求必然会有所不同。如果说面对低年段学生的劳动教育课程更注重劳动体验，那么到了初中阶段，在体验之余则应当通过积极的尝试，引导学生思考相应的真实劳动问题和与此相关的社会话题，让劳动教育起到加强认识、增进能力和职业启蒙的作用。

2.丰富劳动教育内涵

劳动教育不能仅仅局限于物质层面的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更要“通过劳动教育发展学生的劳动素养和价值观”当今世界处于科技变革迅猛的时代，新的劳动样态层出不穷，劳动教育课程的开设应更关注真实世界的劳动问题，紧扣我国提出的劳动教育的育人目标。以“通过劳动教育培养创新精神”为例，课程设计者可以技术教育为核心，带领学生针对某一问题进行相关的工程技术应用与设计的实践，在锻炼学生动手能力的同时，有效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而不是一味地拘泥于传统的农业种植和手工制作等内容进行体力劳动，忽视了知识运用在劳动过程中的重要价值。

再者，学生在劳动教育过程中面临的劳动问题如果是紧密贴合真实生活的，那就必然会涉及更普遍意义上的个人素养要求和更为一般性的讨论话题，如团队合作、包容互助、理解与表达等内容。如果劳动教育课程教师能够深挖这些蕴涵在具体劳动中且极具价值的教学内容，并通过合适的教学方式引导学生在劳动的过程中对这些内容进行深入感受和学习，将更有益于学生素养能力的发展和社会责任意识的培养。

3.重视评价与目标的统一性

德国的中小学劳动教育目标十分关注学生生活技能、问题解决和批判反思能力，在开展劳动教育评价时的侧重点也与之紧密相关。我国的劳动教育也牢牢把握住了评价的重要作用。在开展劳动教育评价时，教师们要重点关注并思考我国开展劳动教育的根本目的和育人需求，考虑各学段劳动教育课程的具体实施特点，并积极采用多维度、多途径、针对性强的写实性评价、过程性评价来考查学生的劳动参与、劳动表现；重视学生的劳动认识和有关能力的培养情况，并通过有效的评价来促进学生在劳动学习中对过往经验进行反思和更新，进而逐步实现劳动教育的育人目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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